浅谈蒙古、哈萨克和回族的粗茶茶俗
然后她欠身递茶,先敬来宾、尊敬老者。她在自己喝的时候,留意着毡帐里每个人的碗,随时放下自己的碗,再为别人新沏。这一点,女人在这种时辰的修养和传统,通行北亚诸族毫无区别,我猜它古老之极。
常有美丽的少妇蹲在炊前侍茶,她们不会接过话头,大多根本不答。最后一角的老者接过话题,让答问依主人的规矩继续进行。
第二碗下肚以后,头上汗珠涔涔。这就要补充关于碗的事:哈萨克牧区喜用大海碗。我尽管在早期用蒙古龙碗对之质疑,但是后来,我懂了,让滚热的奶茶不仅暖和肚肠,还要让它使全身发汗,让人彻底从内脏向四肢地松弛暖透,最后让心里的疲惫完全散尽--非用柯扎依部落的这种大碗不可。
在天山中,一名骑手或游子目击了过多的刺激。梦幻般的山中湖已经失去了,但从雪峰上远远瞥见了它。鞍上已经没有叉子枪甚至没有一把7寸刀子,但在小路上看见了野兽。冬季暖日,看见大块的积雪从松梢上湿漉漉地跌下,露出的松枝和森林都是黛青色的。牧场如此峻峭,道路如此险恶,从亲戚家的老祖母的乃孜勒回家一路,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事情经常令人不快,而天山如此美貌--矛盾的牧人需要休息,需要用浓浓的香奶茶把累了的心泡一泡。
在新疆走得多了,我被哈萨克的奶茶逐渐改造,以至于开始为它到处宣传。也许是由于疲累的纠缠,我变得"渴茶".我总盼望到哈萨克人家里去,放松身心,喝个淋漓痛快,让汗出透,让郁闷发散。北京有两家哈族朋友,他们已经熟悉了我的内心,总是不问时间地在我敲门进屋以后,马上就开始兑茶。
哈族式奶茶的主食不是炒米,是油炸的面果子包尔撒克,这个人人都知道。哈式饮茶重要的是音乐。毡旁挂着一柄冬不拉,奶茶几巡之后,客人就问到这柄琴。他并不说弹。主人递给他后,话题便转到琴上;不知不觉谁弹了起来,突厥的空气浓郁地呈现了。他们是一个文学性非常强的集团,修辞高雅,富于形容,民歌采用圆舞曲的三拍子。
这样,在天山北麓的茶生活就不单是休憩和游牧流程的环节,它在和谐的伴奏中,发育着丰满的情调。
视野中又不仅仅是单调草海,而是美不胜收的天山。蓝松、白雪,无论沉重或者欢快总悄然存美感--所谓良辰美景对应心事,所谓"四美",好像差一丁点就会齐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