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 娃娃鱼市场行情急转养殖热降温
娃娃鱼作为特色农业产业的重点开发品种，在四川曾经一度投资过热。今年急转直下的市场行情，使得泡沫破裂，但这也是对产业进行合理调整的契机。有鉴于此，本报特别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一特色产业，并将分上下两篇文章来客观审视该产业在四川的发展。在今日推出的上篇中，记者对娃娃鱼产业自身的特点和之前过热的原因做出理性分析；在下篇，将引荐成功者的例子说明投资与投机的区别，预判产业的发展前景。
李洪泽 王兴元 记者 吴平
7月16日，在四川省水产局渔政处，剑阁县的娃娃鱼养殖户艾明才拿到了他的人工驯养许可证。今年9月份，基地的十几对种鱼第一次产卵，如果顺利则意味着人工繁殖娃娃鱼获得成功。面对目前萧条的市场行情，艾明才表示：“销售前景，我也看不准，我觉得只要娃娃鱼没养死，就亏不了。”然而渔政处处长张志英却奉劝养殖户投资需谨慎，对于娃娃鱼市场，他是“看跌”。
娃娃鱼市末班车，前景难测
张处长告诉记者，2009年-2011年是四川省娃娃鱼人工养殖的高峰期，“那时来渔政处办理驯养许可证的业主络绎不绝。”为什么？两个字：暴利。在当年，一尾一指多长的小鱼苗就能卖到500元，二两的话可以卖到700-800元，成鱼的售价每斤则高达2800元。养殖过程中如果卫生条件控制得好，不发生大的疫情疫病，刨除买鱼苗的钱，大概只有百十元的饵料成本。比起常规鱼来说，确实是一个产出比很高的致富捷径。
宜宾市翠屏区聚宏养殖专业合作社社长刘正华，赶上了娃娃鱼人工养殖的末班车。早年养殖常规鱼的他，2012年放弃了传统项目，投资200多万元，在翠屏区岷江二桥下，一个废弃的水电站山洞中做起了娃娃鱼的仿生态养殖。同艾明才一样，刘正华目前只有驯养许可证，虽然还没拿到销售许可证，也没有现成的销售渠道，他却对市场前景充满了乐观的自信，“你看饭店吃河鲜的人这么多，就知道生意错不了！”
然而，刘正华刚刚踏足这一领域，市场就开始急转直下，去年他购买鱼苗时还是800多元一条，现在已经跌了一半还多，300-400元就可以买到。如果是短线投资，刘正华已经赔了血本了，好在他的养殖场要在2-3年后才见效益，这之间的养殖状况和市场走向，关乎他的成败。
为何前几年行情一直走高的娃娃鱼开始降温了，是正常的市场周期浮动，还是经济泡沫破碎的征兆？何以出现这种大逆转？还是先从该产业的自身特点说起：
突破“三高”门槛，投资不易
渔政处张志英介绍，作为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娃娃鱼野生资源已经达到濒危程度，其野生放养的数量本就不能满足越来越多的养殖户用野生鱼作第一代种鱼的要求。想要人工养殖娃娃鱼，必须突破政策、资金、技术这“三高”门槛，其次才能谈销售问题。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冷门产业，一开始就注定它不是面向大众市场的。
政策门槛——
过五关斩六将
刘正华介绍，只有养殖场达到一定规模，养殖条件达到人工繁殖娃娃鱼的标准，渔政处前来视察合格了才会颁发驯养许可证。如果要用野生娃娃鱼作种鱼，也需要他们提供的捕捞许可证，只能按规定的时间、地点、数量在江里捕捞，否则都是违法的。然而这只是刚开头。在合理合法的卖出去之前，还需要运输许可证以及销售许可证。刘正华因为没有运输许可证，他的鱼苗买回来时，均由卖方提供的车辆为他运回养殖场。刘正华今后的销售对象，一些餐饮场所，也需要有娃娃鱼的销售许可证才能够合法交易。“为了严控违法捕捞，娃娃鱼即使是人工繁殖饲养的也不能够拿到市场上摆卖，现在的销售渠道只能是由购买方和养殖户点对点地接洽。”张处长介绍。
对于如此严苛的政策门槛，刘正华表示理解，“这样对娃娃鱼有好处，对我们自己也是一种保护；有了证，只要合法经营，就可以放心做了。”
技术门槛——
一山更比一山高
娃娃鱼对生活环境的挑剔也可用“苛刻”来形容。聚宏养殖专业合作社的技术人员告诉记者：首先，整个养殖过程不能添加任何抗生素，娃娃鱼就像是养在无菌病房里，一旦生病就可能是灾难性的事件；其次，需要16-22摄氏度的恒温，水体要流动，氧气要足够，环境要幽暗、安静，通风要顺畅；不过，比起这些，给娃娃鱼动手术才是动真格的技术。据了解，娃娃鱼最容易出问题是在脱鳃阶段，当它从鳃呼吸转换为肺呼吸的时候，个别的娃娃鱼脱鳃不顺利，这时就需要借饲养员之手，帮它做个外科手术，期间还要严防感染，必要时候用碘酒进行消毒。除了这些，还有水霉等一些常见的皮肤病，技术人员都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应对自如，“任何一个环节照顾不周，就会让娃娃鱼生病甚至死亡。”
以上还只是个别养殖户的技术问题，除此，还存在一个“灭族灭种”的大生态问题，那就是娃娃鱼的种质退化。“很少有养殖户对他们的种鱼进行母系和父本的档案登记，很可能二代之后，他们自产的鱼苗都成了近亲繁殖，这样一来抗病能力、品种品质就都会下降。”张处长介绍道。
资金门槛——
风险和赌注都很高
政策和技术条件的限制，直接推高了资金门槛，如果要规模化养殖，启动资金动辄上百万元。刘正华和艾明才都是将之前的积蓄倾其所有投入进来，并且除此没有第二产业，风险和赌注不可谓不高。那么如此高风险的产业，市场回报又是怎样的呢？记者了解到，由于“三高”门槛，导致娃娃鱼的市场销售也非常小众化。
市场小众化，利润都在中端
张处长告诉记者，终端消费市场并没有养殖户想象的那么大。目前成都市取得娃娃鱼销售资格的酒店有十家，一年能卖掉的娃娃鱼几只到十几只不等，年销售量总共只有几千斤，而四川全省的养殖量保守的说已达到上万斤。
消费群体极小众化
除了成都一些酒店有比较稳定的娃娃鱼消费外，在四川周边如重庆、昆明等大城市，都没有明显的娃娃鱼消费群体。同时，娃娃鱼的家庭消费基本没有，因为娃娃鱼不仅贵，并且加工技术十分考究，如果没有专门烹饪技巧，做出来也是很难吃的。记者在采访时还发现，养殖户对自己的销售对象讳莫如深、对卖给哪些餐馆总是三缄其口。而在网络上搜索成都可以吃到娃娃鱼的饭店，同样没有任何线索，大部分搜到的都是养殖基地的信息。如此不透明的销售餐饮市场，可见消费人群窄小，大众知晓度很低，多靠少数人的口口相传。
既然如此，那么之前的养殖热是如何炒起来的？原来，很多利润产生于中端，而非消费末端。
卖鱼苗的几乎是稳赚
“主要是卖鱼苗的发了财。”张处长介绍，由于娃娃鱼的人工繁殖技术门槛较高，不少养殖场不能自行供给鱼苗。即使学到了人工繁殖技术，创业初期的第一批鱼苗也要靠去其他养殖场购买来获得。所以卖鱼苗的几乎是稳赚，这是利润之一；此外，就是各个养殖场之间倒卖赚差价，也就是养了几年后卖给其他养殖场再养几年，然后再销售出去。虽然购买的价钱层层叠加，但娃娃鱼出生后的最初一两年长得很慢，所以越往后养殖风险越小，有的人喜欢坐享其成，花钱买时间，也有其市场合理性。所以娃娃鱼“看上去很美”的市场投资前景，是因为这些中间利润，而非终端消费利润。
刘正华也向记者证实，他的鱼苗供应商基本不卖成鱼，只卖鱼苗。因为附近村民被鼓动纷纷投产娃娃鱼，并且以合作社的方式成立养殖基地的话，只需社长一人办证，其他社员就可以搭“顺风车”，如此一来，那位老板的鱼苗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投机行为只能徒增经济泡沫。就像击鼓传花一样，一旦哪天‘花’传到你手上的时候，市场风向变了，那么你就只好为其他人的‘胜利’买单了。”
记者手记
综上所述，投资娃娃鱼是走门槛高而销售瓶颈窄的“偏门”，它虽然属于“奢侈品”消费，但又不像瑞士手表、巴黎香水、定制服装等高端商品，已经产生品牌价值。也就是说娃娃鱼的高门槛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这样一来，就容易造成生产链远远粗于消费链，而不是像成熟的奢侈品产业，生产端和消费端基本平衡。张处长告诉记者，为了避免这样的恶性发展，一是要扩宽市场，二是要从投机转向真正的投资，这样娃娃鱼才能在四川发展成为健康的特色水产养殖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