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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山茶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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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在俞老家里,我品尝到最新鲜、最正宗的罗,确如古人所言,有一种“乳儿之香”,断非龙井、碧螺春、黄山毛峰之类人间凡品可比。我对俞老说,今天能喝到您的罗,比当年张宗子喝到闵老子的罗,更多了一层清雅之趣。俞老笑问为何,我说,当年他根本没有机会到罗村来品罗,而我们今天是坐在原产地的人之家里,品尝刚刚采摘的新,而且是用的茗岭上的山泉,这哪里是当年的闵汶水所能梦见的呢?俞老听了,呵呵地笑着说,那你就每年都到我这里吃来吧,不一定非要春天来,其实是夏天或者秋天的更好。这也是与众不同的一个特点哩。那天,俞老与我谈得十分开心,遂结下忘年之交。

转年的初夏,我就收到了从罗村寄来的一包新,还有老人家的一封信。俞老说他每年都会采些新寄给至好的朋友,今年特意多分出一份,是给深圳的。我深为翁的儒雅古风所感动,当即仿效先贤的做法,吟成一首七言绝句,寄给罗翁以谢千里赠之厚谊:“碧叶凝香罗来,清风习习荡胸怀。翁遥寄山野绿,拂我禅心明镜台。”此后数年,年年如此。

1998年,是俞老的八十大寿。几位朋友发起给老人家编辑一本《验方诗文集》,我听说之后,也希望参与其间,共襄盛举。是年重阳之际,两册新书自罗寄至我的案头,俞老还随书寄来了一首七律《八十近况》:“忙日停餐便病人,闲时雀战去来频。挥毫偶作书诗画,临症常凭精气神。根艺盆栽娱晚景,怡情悦性惜遗身。时看影集烟酒,录放自吟一自颦。”读罢此诗,我对俞老的潇洒晚景颇多感慨,于是步其原韵奉和一首:“倚松伴鹤中人,施惠疗疾往来频。晨对山窗云作画,夕临书案笔如神。沧桑阅尽炎凉景,大道低回劫后身。八秩欣逢遥祝酒,诗怀九曲化一颦。”我把这首和诗以毛笔宣纸书写成一个条幅,寄给老人家权作贺寿之礼。不久就收到了俞老的回函,里面是一幅俞老手绘的《墨荷图》,笔墨清秀,颇具出尘之境。我观其画,更知其人矣。

是的,俞家声老人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身居世外桃源,每日行医疗疾;不求闻达于方外,只图造福于乡里。这种人生态度,实在是典型的人风范。我于感佩之余,常欲私心效仿,而境界却实在难逮,只好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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