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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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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福建人的缘故,冰心对于的爱好是有渊源的。祖籍福建长乐的冰心平生最喜茉莉花,这和她长时间居处北地恐怕也有一定的关系。一方面,固然茉莉花是福建的名产,而冰心的家乡长乐是茉莉花的主要产地,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30年代,福州茉莉花生产发展到鼎盛时期,福州更是全国窨制花中心。冰心出生于1900年,正是福州茉莉花生产的高峰期,在这样的背景下长大的冰心对茉莉花有深厚的感情大约算得上是因缘巧合。另一方面,北京人饮好饮“香片”(花是也),北地饮食的特性也决定了味美香郁的花在北京大受欢迎。所以家乡有人去北京看望她,也总是给她带上茉莉花

按前人品“尚清饮”这一条说来,冰心不算是按古法品饮的,首先她喝的面就较窄,而茉莉花又有以花香夺香之嫌。她自述少时口渴,是先倒大半杯开水,之后从父亲浓得发苦的盖杯中兑了一点浓,混着喝了———此作法和苦老人周作人一样,是调了“卤”来喝,不能算真正会饮。只说她和吴文藻结婚后,家里虽陈设着一套周作人送的日本具,包括一只竹柄的壶和四只青花带盖杯,但是那壶内装着的只是凉开水。他们新婚后在北大燕南园生活时,有一天闻一多、梁实秋结伴同来,刚刚坐定,却说出去一下再回,原来是去买了烟和叶来,此后,冰心家才有意识地备了待客的、烟。

但是冰心出生在人之家,先天有了品、论的优越条件,只是在品这一点上开窍要到中年以后了。先说冰心的祖父谢銮恩,他可是一个有根基的人。单从泡用水的讲究可见一斑:他泡弃井水不用而用雨水。福州天气本来潮湿多雨,每俟天下大雨,屋瓦被雨水冲洗干净后,谢銮恩便用竹管引屋檐上的雨水到大小水缸里,这样的水缸都盖着大木盖,大木盖上还开着小盖,泡时只须打开小木盖,用小水勺舀出存储的雨水,如此的水最纯净,没有土味。冰心的父亲也保持着祖父的习惯,一直到他们举家迁往北京,由于彼地干旱少雨,只好改以自来水泡,不过,每次便要多多投放叶,以使香盖过水味。

冰心对大人的行止印象深刻,到抗战时期,全家避难重庆,在重庆歌乐山居住的冰心于百无聊赖之中,“一面用‘男士’的笔名,写着《关于女人》的游戏文学,来挣稿费,一面沏着福建乡亲送我的茉莉香片来解渴。这时我总想起我故去的祖父和父亲,而感到特别香洌。我虽然不敢沏得太浓,却是从那时起一直喝到现在。”冰心喝的历史可以从此算起,而这其中,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是品饮清的味外之韵。歌乐山时期生活中,老舍常到她的家来,每来亦必索喝,他赠给吴文藻和冰心的诗中写道:“中年喜到故人家,挥汗频频索好。且共儿童争饼饵,暂忘兵火贵桑麻。酒多即醉临窗卧,诗短偏邀逐句夸。欲去还留伤小别,阶前指点月钩斜。”

冰心在89岁时写了《我家的事》,言及“现在我是每天早上沏一杯茉莉香片,外加几朵杭菊……”———还是不能够清饮,然而不能因此苟求如此一颗对于有着挚爱的心吧?!何况,她是将她的亲情乡思都寄托在这小小一杯茉莉花中———为此她专文写道:“我的故乡福建既是乡,又是茉莉花的故乡。解放前,四川、湖北、广东、台湾虽也产茉莉花,它的品种、窨制技术都是从福建传去的,花的品种很多,有茉莉、玉兰、珠兰、玫瑰、玳玳等,而我们的家传却是喜欢茉莉花,因为茉莉花不但具有特有的清香,还带有馥郁的茉莉花香。”这是一段令人感动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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