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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名茶为何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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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虎丘名,为何泯灭?》一文,是上海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刘修明研究员据其所著《中国古代的饮馆》一书中的一节改写而成。《中国古代的饮馆》一书,系高务印书馆即将推出的《中国古代生活丛书》中的一种。该《丛书》第一辑将推出50种,着重记述中国古代人的物质生活(衣、食、住、行)和社会生活(婚、丧、嫁、聚等)。

  《中国古代的饮馆》一书,比较系统、具体而生动地描述了中国饮的社会史。全书从的分类、名的形成、具的发展、馆的兴起及其在中国古代社会中的作用、艺的社会文化价值、与文人及文化的关系诸方面,从社会史的角度评述了在中国古代社会发展中意义,有助于史与文化的进一步探讨,也有益于人深一层认识与中国社会、中国文化以及与现代物质、文化建设的关系。

  人们今天到苏州去旅游,在城西北的虎丘山室中,可以品饮到清醇芬香的碧螺春,却很少有人知道在1000多年前的唐代,虎丘山上还生产一种名。当时它只是一种山,以后才以虎丘山名命名。唐代诗人张籍(约767——约830)是苏州人,曾在诗中咏道:“自看家人摘,寻常触露行。”可见他是很喜欢喝虎丘的。但的产量很少,而且主要由附近的居住者采摘。陆羽初到江南时,可能知道这种但因为产量太少而未载入《经》。《经》里提到苏州产,主要是指洞庭山产的。虎丘由于它的品质好,加上物以稀为贵,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名声越来越响。到明代时,地理学家王士性甚至赞扬“虎丘天池,今为海内第一。”(《文志绎》卷二)明代的屠隆在他写的《考[上般下木]余事》一书中也盛赞虎丘“最号精绝,为天下冠。”看来虎丘的质量确是上乘的。

  今天我们已不能通过品尝,知道虎丘的色香味,只能从史书、方志、笔记中来寻找它的韵致。顾湄在康熙十五年(1676年)修的《虎丘山志》中具体描述虎丘的特点是:“叶微带黑,不甚苍翠,点之色白如玉,而作豌豆香,宋人呼为白云花。”清代的学家陈鉴在补注《经》时也记载了虎丘,他说虎丘树开的花“比白蔷薇而小,子如小弹。”当时这种数量已极少,他曾采了几片嫩叶,同一个要好的侣一起,用“小焙烹之,真作豆花香。”可见虎丘叶,是黛色的,点泡的汤色白,味淡雅,有豆花香。从整个苏州地区的地理、气候条件来说,虎丘应该似碧螺春,但外形不如碧螺春苍翠;在香味上说,碧螺春虽然“吓煞人香”,但它的香味不是豌花香。虎丘山不高,但四周环水,周围是广大的水乡地区。它没有太湖东西洞庭山花果烟岗香味的薰陶,却有典型的江南烟雨的滋润。

  农都懂得,砂壤有助于树的生长。虎丘山上还有一块不大的却十分宜于树生长的砂壤。这就是位于虎丘寺之西、地名叫金粟房的坡地。这里离剑池不远,山坡平缓,又有天然泉水(第三果)的灌溉。虎丘不是人工栽焙的,是天生的,这是虎丘的一奇。二奇奇在,就是这一小块只有巴掌大,看来只有几分的地,造就了江南这一历史名。虎丘香和虎丘山的美景相得盆彰,使千百年来的游人在物质上、精神上都得到难得的享受。

  天下越珍贵的东西越稀少,越稀少的东西也越珍贵,想占有它的人也越多。虎丘就在这种矛盾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中艰难的生长。唐代张籍时,虎丘是野,没有多大名气,知道的人不多,张籍还能叫人家采摘。慢慢地,虎丘名气大了。有权有势的人就会通过各种途径来攫取它。使这片园从寺产、私产成为官产,并不断地转换产权。清代文人尤侗就说:“虎丘之,名甲天下;官锁园,食之者寡。”(《试虎丘》)正因为产量少,争夺者众,权势者有办法独占,平常人不易获得。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在古代社会条件下,不容易解决,这也就潜伏着它泯灭的危机。

  虎丘在历史上的一次变故,发生的明代天启四年(1624年)。当时的虎丘园归虎丘寺和尚管理,属寺产。这年有个中央大员驾临苏州城。他早闻虎丘大名,本人又嗜。于是,便利用职务的方便,叫虎丘寺和尚献。由于苏州本地有权势者向寺僧索者不止一人,加上寺曾自己饮用,就那么几十株树,所采叶有限,早就无可献了。中央大员不信,派人把住持和尚捉来,强行索,下令对老和尚用刑逼。但没有就是没有,造又造不出来。大员无奈,放回遍体伤痕的老和尚。老和尚被人抬回寺院,全寺僧众无不悲愤!老和尚悲愤欲绝,吊小和尚把树连根给刨了。清代文人文震孟曾写过一扁文章,题目就叫《剃说》,讽喻的就是这件事。自此以后,虎丘所剩无几。清代的顾湄、陈鉴见到的虎丘,可能已是劫后余烬了。

  天时好,地利也好,只是在封建专制主义下人和难得。树无罪,寺僧无罪,有罪的是官僚、有权有势者。导致虎丘渐趋泯灭的,是这些享有特权、掌握捉人刑人杀人之权的冠冕豺狼。稀少珍贵的虎丘,是大自然的恩赐和劳动人民的汗水共同创造的,但它的供给与需求,是有限度的,超过了极限,就会破坏它,甚至毁灭它。虎丘的泯灭,反映的就是人类社会史上人与自然关系的供求关系的法则。大官僚与寺僧的人际关系,只不过曲折而间接地反映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当代人和后代人可以从虎丘的扬名与泯灭中领悟到某些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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